世人都说神仙好

【瞳耀】骑士守则

瞳耀新年24h      01:30

公费出差公费恋爱莫得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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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爱”,世界便群鸽起舞

我的每一个音节都可唤来春天。

——聂鲁达


—壹—

“毛巾一条,牙刷两个,洗衣液一桶……肥皂两个,请各位自行核对?”

白羽瞳划拉着手机屏上的短信,几行稀疏的数字随之滑来滑去。SCI的年终福利自然有白磬堂资助,现在这是局里统一发放。看来重案组组员今年也没能过个好年。包sir的节俭已经到了他和展耀按一家发放的地步——虽说好像也没有问题。

和他共同分享毛巾一条的人此时正姿态扭曲的歪在沙发里看电视,嘴里还叼着半根果丹皮。年关将至,作案者也愈发猖獗,但都是些小打小闹,SCI内部已经成了全员磨洋工等假期的状态。明天白允文兴许就会把他俩抓回去给长辈帮忙。

手机玩命震动的声音。白羽瞳皱眉,他的手机在他手上,无辜的排列着勤俭节约的用品清单。那只能是展耀的手机。他在这边直了直脊骨,越过沙发背寻找那团蓬松柔软的黑发——在家里时用不着发胶,展耀一向顶着一头乱毛,要说起来揉着手感的确更好。

展耀拧了拧身子,从腰侧和沙发的夹缝间拔出手机,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屏幕上嘴角粘血的鬼影:

“你好?”

他腾地坐直了身子,眉间压出一道浅痕:

“包sir?”

“明天?嗯护照签证没有问题。”

“赵爵也在?今晚集合?”

白羽瞳放下手里的洗衣液走向沙发,当他结束这四五米征程时展耀已经挂了电话。他从背后搂住展耀的脖子,双手交叠在男人胸前,按住刚刚熄灭的手机屏幕:

“怎么?有案子?”

展耀的刘海被他自己胡乱扒开了,露出一片光洁额头,他仰起脸来看颠倒过来的白羽瞳,鼻息急促:

“有大案子。还有熟人。”

“赵爵?”白羽瞳抬手拨开他耳旁的头发。

“赵爵。欧阳春。伦纳德。尤金。不过我不需要掺合那么多,只是对心理学方面需要我帮助而已。”

白羽瞳沉着脸色:“我呢?”

展耀噎了一下:“包sir的意思…没你的事。”

白羽瞳脸色更加不好:“我要去。”

他手上的力使大了些,展耀蹙眉拽开他的手臂,安抚地回答道:“等会开会你也去吧,我问问包sir。”




谈论的结果很简单。展耀是欧阳春请得,纯粹是过去帮忙分析做做心理侧写。白羽瞳如果要去,就只能作为私人行为。或许可以理解成——带家属。

展耀揉揉额角,心情复杂地看着驾驶座上面一脸轻松的白羽瞳。

“我对意大利的所有了解。”白羽瞳拍拍方向盘,“除了姐讲过的,就只有这辆兰博基尼了。”

不用陪白允文展启天过年让他们俩都松了口气,带着白羽瞳也可以保证吃喝不愁…展耀啊展耀,你已经成年了九个年头零几十天,竟然还需要一个监护人来保障生存。

不过毕竟监护人是白羽瞳,他也就别扭了两分钟。回家支使白羽瞳切水果的时候这点小情绪早不知被扔进哪个犄角旮旯。对于所谓的跨国大案他并不紧张,甚至有些玩闹的兴趣了。



—贰—

从那不勒斯的国际机场出来时天刚蒙蒙亮,风中海腥气弥散。两个人正撞上穿着嫩绿色夏威夷衫的尤金。虽说意大利冬日并非严寒,但白人的抗冻能力还是真真切切让缩着脖子的展耀感觉到了种族差异。

“法国的生意我还没打理完,直接扔下回来找你们了。伦纳德看起来想抽我一个大嘴巴子。”

一段时间不见,尤金的中文越发流利,不再需要展耀翻译“帅哥别不理人嘛”之类。当然,现在他万万不敢再造次。被白羽瞳打还好,被展耀分了就真没救了。

尤金还真是情真意切。他的确刚刚回来,从中央火车站人头攒动的挤压中还没缓过劲。白羽瞳把手里刚买的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自己则接过展耀的那瓶润了润嘴唇。

尤金牛饮一瓶,把塑料瓶捏的嘎吱作响。案子既然发生在意大利,就和伦纳德多多少少脱不了干系。但他只是以朋友身份而来,完成一项他认为应该做的事:

“这个案子别看国际刑警大费周章,其实没什么困难。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们,那个组织在这背后同时有动静,赵爵的情绪也阴沉不定,你们小心为好。”

那个组织。展耀回想记忆中风暴里浪头泡沫翻腾,鬼船上艾米莉亚提着斧子凝视远方的场景,摆了摆头。那个组织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不少,迄今为止SCI最棘手的案子几乎都出自其手笔。赵爵的资料他看了,可对于当年的事情老家伙还是遮遮掩掩。

“多谢。”白羽瞳点点头,拉过展耀的小臂,“还有事吗?”

“真是无情。”尤金耸肩,把一张卡片拍在白羽瞳肩上,“你姐姐给伦纳德打了个招呼,让我们先给你们订好住处。喏,我在意大利的车,也是兰博基尼,借你开两天。玩得愉快,我走了。”

白羽瞳把卡片和钥匙随意塞进口袋,同展耀一起与嘟嘟囔囔的尤金告了别。

“你看我不跟着来行不行?”他转过头来弹了一下展耀的脑门儿,带着蜻蜓点水的怒意,“没我的事?嗯?”





抵达尤金安排好的地址,欧阳春已经等候多时。简单的陈述情况后要求展耀下午到他们的临时警署协助办案。

“我听说赵爵在。”展耀身体前倾,审视地望着警官,“和他有关系吗?”

欧阳春坐在他的椅子上,腰髋挪动了一下:“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和他有关。但他现在的确在这里。”

展耀看起来没指望得到更多的信息。他就势送客,目视着那身笔挺制服消失在门口露出一角的旋梯间。随后转过身,透过玻璃窗眺望清晨中这个漂亮国家的轮廓。

白羽瞳端着骨瓷杯上楼来,卡布奇诺边沿的拉花轻轻摇摆。展耀面朝街道切割出的鲜明色块,朝阳从他肩膀上流淌下来,融化进风衣领后的阴影里。他听到脚步声,目光溜过自己的皮鞋尖,把手抽离了口袋。

“这天气。”他感慨地叹了一句,对此行有任务感到遗憾。展耀看过《罗马假日》,在高中的潮热暑假,脊背印着发红的竹席棱迹,身边扔满等白羽瞳给他收拾的游戏手柄和巧克力包装。包装上俄国娃娃傻笑,投屏上赫本的长睫毛忽闪,手里举起有两个鸡蛋大小的冰激凌,像举起高傲又笨拙的自由火炬。

那时他想以后一定要和小白去罗马许愿池许一次愿。白羽瞳一直对此态度淡漠——所有电影都是他的助眠良药,恐怖电影最甚,爱情电影其次。

现在他们来到了意大利,观察着目之所及的房顶来揣摩未成形的罪恶。等着他们的远远不止这个案子这么简单。SCI近几周的平静下,微小的虫眼已然酝酿出风暴。


—叁—

“应该去吗?”

展耀看着手机——他一天前刚刚完成国际刑警交付的任务,今天一早便收到了没有署名的短信,是一场舞会的邀请。地点好巧不巧放在乔安娜二世的城堡。

一个会把玩厌的美男扔给鳄鱼的女人曾居住的城堡。

白羽瞳没吭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发信人一栏明晃晃的蹲着赵爵的名字:

“去吧猫咪。不去他们还会有其他不太礼貌的手段。”

“放心。你和小老虎就是乔安娜二世也玩不厌。”

展耀太阳穴突突直跳,泄愤一样把手机往白羽瞳怀里一掷。白羽瞳随手接过揣着,抬手扣住后颈用掌心一寸寸摩挲过猫咪的脊椎。顺毛的效果显著,展耀眯起眼睛蹭进他怀里,很是受用的咕哝了两声:

“晚上去吧。你说要不要通知欧阳春?”

“通知了也没用。目前发生的事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玩笑。和他们可没什么关系。”白羽瞳隔着几层布料感受着手底腰线的弧度,“我在。不会有事。”





傍晚时分,他们穿城而过,穿行布满水洼的街道到达目的地。这场迷局竟然还有其他观众——一个穿着礼服的胖男人正在入口处发放面具,人群鱼贯而入。他手里捏着一张纯白面具,白羽瞳伸手要接,他却用意大利人特有的夸张幅度摇摇头,把面具转手塞给展耀,并取出另一张递给白羽瞳。

“…真的不是给反了?”白羽瞳理了理碍事的刘海,低声问展耀。给他的那张上是流动如影的深蓝,镶有金边,好像被扭曲的一道纯洁电流。

“衣冠禽兽。”展耀笑骂,眼神停留在那张蓝金色面具在白羽瞳脸侧留下的浅淡阴影上。

众所周知,白家少爷有副好皮囊,一身白净挺括纤尘不染。众所不知的是他极不会打扮。展耀在美国呆了两年,尽管埋首书堆无心他顾,也知道如何穿搭更能挑引女孩的眼波。而白羽瞳只是一直白色的西装运动衣衬衫罢了。

他伸手,拇指内侧抚摩白羽瞳下颌的棱角,又敲了敲覆在白羽瞳鼻端的蓝金色边沿,痒意在喉咙里轻飘飘扫了一圈。熟识的发小换了副模样,一开口仍是对他无底线的温柔:

“猫儿,玩够了吧。”

展耀歪歪头:“没有。”

他顿了顿,补充道:“等会儿你跳女步。”

“为什么?!”白羽瞳的声音略略拔高,展耀能料想到那张皱巴巴的脸。

“我比你高。况且你又不会跳。”展耀面色坦然。他们进入大厅,展耀顺势将手指滑进白羽瞳的指缝。可白家的基因从不缺席,第一遍跳完,白羽瞳就从门外汉摇身变为主导者。男女步在一个节拍间完成了互换,展耀只有在白羽瞳唇下扬起脆弱的咽喉。



—肆—

形势急转来得猝不及防。流水般淌下的音节被一声枪响拦腰剪断,白羽瞳揽着展耀的腰就地一滚,背部直接撞上石柱,却未发一声,只是压着展耀往柱子后的阴影里又挤了挤。

展耀把自己和白羽瞳的面具摘下,自己的丢到地上,白羽瞳那张蓝金色的却被他系好丝带挂在脖子上,然后在人群的尖叫声潮中对着其不解的主人做出口型:

好看。

带着这张面具的白羽瞳太好看。他无法舍弃。最值得珍贵的往往有着最简单直接的理由。白羽瞳唇角翘了翘,重又扭过头在迷蒙灯光里寻找枪声来源。那一枪并未造成伤亡,目的在造成骚乱。也的确做到了。

乐声却并未止息,相反,开始摇摇摆摆的上升,拉出一声又一声尖锐的高音。灯光随之而灭。展耀神色一凛,右手已经拽上白羽瞳的耳尖。

“我没事。”白羽瞳侧过脸,鬓角恰恰扫过他指节。这猫是真得关心则乱,连他对催眠免疫的事情都忘掉。太傻,得罚。

展耀怔住,反应过来后狠狠拧了一把白羽瞳的耳朵。不用回头看白羽瞳也知道他的嘴唇以什么样的弧度微微抿起,带着一点忿然的不满。

他们在暗处等待,展耀咬着舌尖小幅度转动脑袋观察四周。他被压在白羽瞳和墙之间,手臂和小腿都鼓胀发麻。还要多久?到底想干什么?他烦躁起来。那个组织,那个组织,老一辈口口声声那个组织,一边恨之入骨还一边将其秘密封存不许深查。每次他们都是这样被作为待宰羔羊后才奋起反击,从来没能拿到过主动权。

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不知何处的幽密流水声。

“Zhan.”

白羽瞳站起身,握着枪的右臂紧绷指向前方。那个男声再一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代表诧异的颤动:

“Bai.”

声音的触手从舞厅前门缓缓生长,展耀拔出腰间的柯尔特,在白羽瞳半个身位后屈肩,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向门口走去。

大厅里已经没有人,催眠起效后他们就被诱导走出去。外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不言而喻。这将是他们与那个组织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从舞厅出来,展耀方发现时间已近深夜。刚刚的男声此时轻柔地哼着波西米亚人的曲调,地面闪烁诡谲的金属光泽。跳舞的人们已经整齐排开,脚下勾画出巨大的棋盘。

一盘国际象棋,和展耀高中玩的国际象棋一样。而现在双方的棋子被替换成了人,站在对面的国王脸上也罩着蓝金色面具,眼窝深陷。

白羽瞳发现屋顶上还有一个人,他调转枪口。狙击手级别的极佳视力让他看清了那人的脸,戴着黑色面具,嘴唇抿成一条古板无波的直线。对方只是一个观察者——来自他直觉的判断。而对面的国王,是执行人。

他突然就明白了那声“白”的含义。有很大可能在二十多年前,赵爵与白烨也如此站在这般情景下。扣枪的食指稍紧,他把剩下的念头驱逐出脑海。他们经历了什么,白烨成了什么样子,赵爵因此成了什么样子。他不允许自己去想。

现在,展耀还在他身边。

“不能反悔哦。”对面的国王说,“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棋子。”他看着白羽瞳,“现在,计划外的人打算怎么办呢?”




—伍—

“我参与。”白羽瞳从不属于被排除出界的人,“我换他。”他指着棋盘上十六岁的骑士——唯一一个未成年人,男孩嘴角还带着迷茫的微笑。

天上星子千千万,挂在深蓝天鹅绒上闪啊闪,一只一只都像小老虎的眼睛。白家的小老虎站在棋盘中间,是看不到面孔的骑士,白家的小老虎在天上,就那样俯视着他。

展耀深呼吸,开口,就这短短几分钟,他的嘴唇已经起皮开裂:

“没想到'组织'里,也有像你这样邯郸学步之人。”

“是不是邯郸学步,展博士试试才知道。”

对面的人轻拍了下手,中央的卒子便向前移动两格。展耀把眼睛用力闭上又睁开。

这是在逼他催眠。

他把目光落在白羽瞳的背影,蓝金色面具上的丝带轻柔摩擦着他的脖子。他在对方国王狂热的凝视中缓缓伸出双手,袖口滑落一小截,露出那对纤细手腕,在夜色下泛着莹白的光。

有着足以扼死天使与恶魔的力量。

展耀也拍拍手,卒子中规中矩的前进。能把吃子往后拖一步是一步。对方却步步紧逼。眼看要吃掉他的象。那不是理智的做法,会使其输掉这盘棋的几率变大。他的骑士已经怀着对他的无限信任挪动了两次。

这显然是一场无意义的献祭,对象就是展耀,用以祈求展耀最盛大的力量。如果不能让无辜之人死亡,展耀就得怀着仁慈之心动用最为冷酷的能力。原来他们想看到这个而已。

可白羽瞳在他身前,他不会惧怕被自己吞噬。展耀这种傲慢与平静随着眼神一起送达国王燃烧殆尽的思维里,国王仍旧凝视他,期待与狂热更甚。

展耀轻轻地摇了摇头。打出一声清脆响指。

棋子们带着满足的微笑重新进入城堡,一个一个离开棋盘,浑然不知自己离开的是一个怎样的祭坛。国王开始扭曲地大叫:

“你果然可以!你是神的宠儿!催眠我展耀,催眠我,像你做过的那样,让我挖出自己的肠子,让我在幻像中找不到出口,你果然可以!”

白羽瞳眼含担忧的望着他,展耀突然想笑。这耗子到底是对自己没自信还是对他没自信——他哪里是会品尝这种庸凡献礼的神袛。和国王对视三秒足够展耀拔掉他的所有爪牙,那个组织以后怕是又少了一位心理学专家。

“打晕他吧。他动不了了。”展耀冲白羽瞳眨眨眼,“我的小骑士是不是知道悲悯是骑士八美德之一啊?”

“我还知道spirituality,”白羽瞳干净利落的一掌劈下,“是你一人的骑士。”

会撩人却不经撩的展博士背在身后的双手不安的握了握,低头看着倾斜的影子。海风吹过堡间空地,制造出呜咽声响。白羽瞳早在数分钟前就已察觉,房顶上多出一个人。




“没有鞘的剑很容易折断。”男人的皮靴跟碾过楼顶粗糙的泥面。“你的眼神变了,赵爵,和二十年前不一样了。但他和你这么像。”他侧过脸望向站在棋盘中央的展耀。被注视者神色平静,并不泄露心中所想。反而是白羽瞳斜跨过半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这只小老鼠和白烨真像对吗。完成品?”

没有回答,男人不以为意的跺了跺右脚,“没必要这么紧张。组织对这些完成品没那么热切。我们大费周章只不过是为了看看展耀。组织对他的兴趣比对你还大,我原本不理解,现在我领略了。”

“他独一无二。”赵爵声音喑哑。

“可他太心软了。”男人嗤笑,“这次只是一个简单的观察,根本没有动真格。别忘了你是凭借什么逃出生天的。他在这个方面远远不行。”

“所以他和我不一样。”赵爵平和地开口,“他不会变成我的样子。顺便,白家那个可是如假包换的小老虎,至于你怎么看我不关心。”



—陆—

男人没有再同赵爵答话,而是任目光流散在夜晚的城堡间。展耀的声音兀自响起:“就算验证了我的能力,你们的未来也不会有改变。组织的研究已经从人体实验扩展到心理学了吗?真是恭喜。”

“我是上帝的选民,身上背叛的枝叶繁茂,靠吮吸我的鲜血为生。”男人双臂抱于胸前,“上帝也别想抓住我们,我们把被愚弄的死亡埋在某头北极熊窝旁,当它再一次被冻土拱出地壳,被流放的剧毒将流经星球的四肢百骸。”

不知何时,赵爵已经回到地面。

“即使是报应投诸己身,你还没发现吗?那时我们会痛哭以示忏悔。但同样会拒绝救赎。我们将得到最后的胜利。”

他没有再看地上的国王一眼,城堡背面传来发动机运转的声音。男人离开了,留下不痛不痒的一句提醒:

“地上那位,组织会处理掉的。还请二位不要插手。他到了SCI被查个清楚的后果也是死。”





“难怪。老窝在北冰洋的公海,维持海下那么大一个潜艇城市,有资金问题也就不奇怪了。”回到酒店,白羽瞳靠在沙发背上以拳击掌,“原先世纪大盗陈兴隆的案子,拉斯维加斯的蓄意暴乱,还有这次让伦纳德措手不及的火拼。他们的资金链已经开始拆东墙补西墙。”

“没错。”赵爵点头,“最后一步你们两个来走。这是我这辈子最不自私的决定。”

展耀仍皱着眉,手指一根根落下敲打文件夹。半晌他抬头,用不容置疑的肯定说:“大姐。”

赵爵只是垂眼对茶杯虚虚吹了口气,一小股细白蒸汽膨胀消散。

“你什么时候开始和大姐合作的?”展耀问。自从知道白磬堂当年的催眠中存有隐情,白家两个孩子与白允文的关系开始迅速恶化。倒是展耀与展启天从男孩青春期时的敌对慢慢缓和下来。

“她知道自己脑袋被上了锁,自己来找我的。”赵爵眼神无辜,“而且她那时候已经开始记事了,加上后来做生意满世界跑,消息渠道也杂,对当年的事总比你们两个知道的多。”

于是在经济暗洋中对自以为隐匿的组织撒网,一步步蚕食,一寸寸围剿,狗急跳墙的局面就全数移交SCI来清除,等到合适的时机由赵爵亲手交到他们面前。

“新年礼物,不用客气。”赵爵翘起一个劣童的笑容。





赵爵离开后两人和SCI组员联系一番,基本定下行动的规划。展耀连着两天没睡好,歪在白羽瞳腿上半眯着眼。他的小骑士裸露的手肘在他额头上蹭来蹭去——白羽瞳还隔着个展耀在敲打键盘。

“你说赵爵什么意思啊。”白羽瞳低下头,温暖的吐息洒在展耀鼻端,“辛苦了那么久就为了送我们一个新年礼物?”

展耀撑开摇摇欲坠的眼皮:

“赵爵下不了手。因为他们手里一定有关于原来那个白烨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而且他们最内部的研究成果是一份极大诱惑。正如那人所说,没有鞘的剑易折。现在的白烨哪里是赵爵的剑鞘。他是赵爵在剑锋上淬的见血封喉。”

“所以赵爵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放下了所有私心。”

“小白。你想,如果是你遭遇不测,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会试吗?”

“我会。”展耀轻声回答,像是怕惊醒了暗夜里蛰伏的巨兽。“我会。”

“哪怕洪水滔天。”

“…傻猫。”白羽瞳的食指滑过他的唇瓣,做了一个小小的拉上拉链的动作。展耀就吃吃笑起来,被摁住的唇角氤氲出潮意。



—柒—

那个组织就像鹰隼两片包裹天地四合的黑色羽翼,无边无际地压下来,天罗地网无处可逃。赵爵是曾挣破网的游鱼,代价却堪称惨烈,于是这条游鱼无法再游了,他登上陆地。

他无法阻止这一切,但会尽他所能去帮助,以及去相信。

暗夜最黑的时候在破晓前,他手心捧着黎明刚刚发芽的种子,相信这就是希望。

他一直如此相信着,在看到两个刚出生的婴儿躺在一张床上,在看到刚学会走路的他们对着对方傻笑,在看到展耀选择了心理学专业,白羽瞳做了警察,在看到SCI成立,看着他们解决了一个又一个试验品,看着白羽瞳挡在展耀身前对他举起枪口,他一直如此相信着。



—捌—

“去许愿。”

展耀躺在他腿上,面色微微带着石膏那光鲜冰冷的白。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抬着手拨弄白羽瞳的衬衫领,力度像奶猫爪子。

白羽瞳盯着展耀笑,笑够了之后低头吻了吻拽住领口的手指,右手梳理过展耀散乱的头发,奉送皮格马利翁对待其雕塑的虔诚。

“好。”

他的猫越来越会撒娇了。白羽瞳想。那便去吧。展耀怕鬼,他就去抓鬼,展耀下棋,他就当展耀的骑士。展耀要许愿。

“那就明天一早,我开尤金的车去罗马。”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下半部分融化在柔细的晨雾里。温暖的光线飘过暗蓝色的天空,从容而冷静的燃烧着。白色的兰博基尼飞驰在笔直刷着白漆的公路上,展耀降下车窗,朝圣路上的风便挤了进来,呜呜如牧羊人归家时吹响的苏格兰笛音。

他们的头发在风中浮动,展耀张嘴,吞咽下银灰的湿漉漉的风。他从喉咙里呛出几声大笑,硬币紧紧贴着他出汗的手心。白羽瞳搭着方向盘也在笑,阳光投进他眼里,洒在半张开的眼睫上,像颤动着翅膀的金色蝴蝶。

展耀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的领带被气流掀起一角。隔着跑车角度尖锐的挡风玻璃,公路在眼前铺展绵延,路旁饱满的绿色顶着风倾泻向有红屋顶房子的远方。于是他们开怀大笑,黎明正在升起,曾笼罩赵爵的黑色翅膀里有希望的芽尖深深扎根,而赵爵曾经说过什么?植物多么残忍。缠绕而上,对你施以绵长的绞刑。

兰博基尼向着早晨的太阳驶去。向着罗马的许愿池驶去。展耀摊开手掌,那枚被赋予使命即将葬身池底的硬币上刻着藤蔓,蓄满橘黄色的光。金属片中央是白羽瞳握着他的手刻上的名字,白羽瞳展耀,满打满算五个字,是一首千千万万遍的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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