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耀】少年朝食
木心在《少年朝食》一诗中写
“念予毕生流离红尘
就找不到一个似粥温柔的人”
大概白羽瞳就像暖香粳米粥。
而展耀嗜粥。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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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窥探到的所谓温柔证据其实不过万分之一」
展耀买了一只小仓鼠。
仓鼠是白色的，透过细铁丝笼探头探脑，让展耀暂时忘记了来这里是为了查找案件线索。买仓鼠让他比预计时间晚五分钟回到SCI，蒋翎从显示屏后第一个看见了副组长手里提的小动物。
小姑娘眼里闪过对毛绒绒事物的狂热光芒，站起来扒着电脑问:
“展博士你提着什么？”
白羽瞳从扶手椅后探出脑袋，对着笼子里的仓鼠眯起了眼睛。
这不是展耀第一次买仓鼠。高中时候和一个和今天一样的艳阳天，白羽瞳曾目瞪口呆的看着凭一时玩心提了一个仓鼠回来的展耀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并随手把笼子扔在他卧室的地上。
那时候白羽瞳的洁癖没有现在严重，但养仓鼠也已远远超出他的接受范围。猫祖宗拍拍他脑袋，嘱咐他照顾好仓鼠，又来了两句只想玩不想负责的抱怨。于是白羽瞳只能目送发小离开，心里狂乱咆哮着何苦要一只耗子照顾另一只耗子。
现在白羽瞳盯着展耀的手，回忆起了那些年被猫和仓鼠支配的恐惧。展耀向他这边看过来，接收到了他脸上的恍惚神情。
“不用你养，送阳阳当生日礼物的。”
白羽瞳刚大大松了口气，展耀下一个问句接踵而至:
“我很久以前是不是也有一只仓鼠…？”
「真的记得他所有怪癖 真的最害怕分离。」
有的。白羽瞳不动声色地想，养仓鼠活动很好的磨练了他的抗洁癖能力，可能也对他在部队的适应过程做出了贡献。那只仓鼠活了两年，展耀没逗过几次，而白羽瞳把它养得很好。就像白羽瞳那一点小小愿景，一直蓬勃包裹着他的心脏，而展耀没注意过。
“是，我去部队前两个月自然死亡了。我偷偷带着手套包着报纸把它火化了。”
展耀眼皮抬了抬。白羽瞳兴许以为他不知道，但事实上白羽瞳什么都瞒不过他。他对白羽瞳存在着一种隐秘无形的控制欲，所以才会在那时如此慌乱，选择了漠不关心。
毕竟两年时间足以冲刷掉河床的泥土，并带来崭新的鲜花种子。缺席是太可怕的一件事，展耀没尝过缺席白羽瞳生命的滋味。他那时候和展启天关系紧张，天天往这个发小家里跑，白羽瞳的书桌他的东西占了一大半，辅导资料乱七八糟的课外读物乃至演草本，还有掉了盖的红笔不成套的尺子，每天都被白羽瞳分门别类的捯饬，而捯饬的意义好像就是为了他第二天再次弄乱。他总觉得他和白羽瞳就永远像这张桌子一样不分彼此。
高中的男孩多可爱啊，展耀把笼子放在蒋翎桌角供小姑娘品鉴，走进白羽瞳在里层的办公室。白羽瞳在写报告，握笔拘谨。他和展耀的字截然相反，展耀写字潇洒自如，顿笔之间带出几分风骨。可惜这人现在一点也不拘谨了，展耀心想，不打算打扰他，确认门挡得严实后便霸占了整条沙发。
「可我只看向他眼底 而千万人欢呼什么 我不关心」
高中的白羽瞳有多可爱呢。
还未完全长出凌厉棱角的眉眼，在他面前有时略显浮夸的表现，整个人像未开封的野樱桃酒，勾着甜而爽利的引诱。
每当展耀拨开被暖风投怀送抱飞起来的窗帘，白羽瞳会不厌其烦地去阻止他碰窗帘布的手，“脏，别碰。”他总是这样说，微微蹙着眉，指尖若有似无摁着他的手背。那时候的白羽瞳可能每天都寻觅着这种和展耀之间的隐秘证明，证明他少年的爱恋和爱恋的少年。
而展耀看向窗外时，夏天青涩的阳光掉了满桌，也会掉在楼下走过的白羽瞳身上。展耀看着他头发濡湿，左手转着篮球走过树影斑驳的小道，汗水浸透的白T恤在风里微微鼓起又塌陷，顺应男孩柔韧身形的意志。白羽瞳能感受到展耀的视线。往往他会仰起头大声说笑，肆无忌惮的宣示自己的快乐，又企盼着自己的声音能让展耀听闻。
瞧瞧，多么纯洁而美丽的坏心思。
「真的为他有盔甲坚硬 真的吻过他侧颈」
展耀换了个姿势，让沙发不再硌着他的后颈。而新的角度正对白羽瞳低垂的侧脸。千里渡海而来的夏风穿过他背后的窗户，把尾巴卷上白羽瞳服帖于额头的刘海。
他和白羽瞳却没说过爱恋。
少年时没说过喜欢，在一起后没说过爱。以至于他们听到白磬堂对公孙说我爱你时感到陌生又迷茫。
展耀拿着笔敲打玻璃桌面，敲击声冷酷迟缓有如梦呓。是的。他想，的确没说过，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从昭然若揭到正大光明，他回国时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一举推开闸门。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恰到好处。
他懒于用心理学去解释他们的关系——催眠之外他的一切理论也同样不适用于白羽瞳。由此白羽瞳便与芸芸众生不同，由此小王子收割他独一无二的玫瑰。
白组长贴上来握住了他的笔。展耀松开手，笔蹭过手心被抽出去。
“小白。”
白羽瞳微偏过头看他，示意自己在听。
“你想过你为什么会想吻我吗？”
白羽瞳一愣，随即挑起一边眉毛笑他:“什么傻问题？我不但想吻你，我还想和你做。…诶诶诶别猫儿刚洗过的衣服…”
展耀收回小腿仰起脸来与他对视，白羽瞳明白他还在等待回答。他沉吟一会儿，郑重道:
“没想过。”
展耀气急，又想踢这个只顾护衣服的耗子，白羽瞳的手已经摁上他的膝盖，眼里是一场湿漉漉的温软春雨:
“听我说猫儿。”
“我比你晚出生一天，你存在于我整个生命。分开那两年我没有一天停止过想你。部分是因为爱，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们为什么不提及爱情。因为我们不仅仅是爱情。展耀对白羽瞳来说，不仅仅是朋友，不仅仅是亲人，不仅仅是爱人。”
他顿了顿，放任自己溺于展耀微微睁大的眼睛。就像以前每次向SCI众人翻译展耀的长篇大论一样，他又一次将展耀的思绪尽数表达。
你是研究人的专家。
我是研究你的专家。
“猫儿，现在我想吻你，因为，”
“我们命中注定。”
他奉上自己的嘴唇，展耀阖上眼睛轻轻回应。他们是彼此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在暗中标好一生的价格。
「都是真的好梦不醒」
“不，猫儿，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养仓鼠。”
临下班前白羽瞳郑重其事的拒绝了展耀的提议。
还是高中时候可爱。展耀愤愤得想。
“晚上想吃什么？不想吃鱼的话试试披萨？”
薄弱意志就此被扫了个干净——不管怎么说，高中的白羽瞳只会煎放多了孜然的鸡蛋。展耀欣然忘记仓鼠，心情雀跃地接过白羽瞳递来的公文包。
该回家了。
